Por Una Cabeza一步之遥（09）
可以说近几章都是听着 あの日に見た夜空 这首ost码的，算是闪轨里个人最爱的一首了V V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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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9
少年长久的站在甲板，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，久的甚至已经记不清，自己到底在那站了多长时间。
冬季的天总是阴寒，冷风还在强烈的刮吹着，一阵强过一阵，他一动不动的仿佛一具直立的雕刻，脸色则呈现出惨白的僵死。
即便强崩的神经几乎快到极限，长久没能入睡的状态下，身体也陷入深深的困倦当中，可面对那回去也只有一个人的空荡卧室，一旦想到库洛是因为自己的存在而迟迟不愿归来，就忽然失去了回去的勇气。
如今，除了那个人，只有灰之骑神内部是他足以安心休息的地方，可不久前的残酷扫荡战让他忽然变得不愿长久待在驾驶室里……于是，在瓦力玛的帮助下，黎恩选择来到了巨大骑神的头顶。
重心不稳的侧卧在骑神头部盔甲的背后，紧抱怀中所剩无几的热度，好不容易放下了紧绷的戒备，可自小埋藏在体内的“鬼”好像从将才开始，就渐渐伸出了狰狞的獠牙，一阵剧烈的疼痛就从黎恩的心口猛烈传来。
一直积压在心里的不安与焦躁终于按捺不住,决堤般的涌现而出。
其实，黎恩心里一直都很明白，自己现在的存在对库洛而言是多余的，他却硬是被卷了进来，成为贵族派手中随意摆弄的棋子，注定只能身不由己的被阴谋漩涡随意卷走，留在此处于他而言没有任何益处。
他却被士官学院里与那个人相处的点点滴滴蒙住了双眼，被那个人偶然不意流露出的某种类似于眷念的动摇所迷惑，生出希望的就想在这里追回他……
或许，不只是追回……他甚至想抓住一点那个人的些许真实，自欺欺人的，完全拒绝去细想其他的后果，却从未注意到那个人回避行为之后，极有可能会对自己生出的厌烦。
对自己避之不及的厌烦……
黎恩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……
一旦想到那个人冷漠的背后，是早已对自己厌倦已久的事实，整个人就开始喘不过气来，胸口好像被庞然大物堵住了，浑身的神经似乎都绷紧成一团，连蜷缩的躯体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着。
耳中顿时又开始嗡嗡作响，一股又一股撕裂般的剧痛，在胸口留下的旧伤处肆意翻涌，他忍不住那撕心裂肺的苦痛，捂住胸膛的手指捏到咯咯作响，也无法缓解半分。
心脏倏地一声沉重跳动，震的他眼前昏花一片，眼底瞬间溢出一片血淋淋的猩红，所见之处顿时成为了血液的鲜红，仿佛自己刹那间就置身于被血水浸泡的世界……
这一刻，浓烈刺鼻的腥味，突然激起他莫名的恨意。
无数嗡鸣声在大脑深处骤然放大，千万条细碎的诅咒震的他头痛欲裂，那胸口的伤痕竟好像燃烧而起的疼，痛楚洞穿了身躯，在被灼烧到血肉模糊般的究极煎熬中，他的意识却开始变得模糊起来。
他开始看不见东西，耳中被潮水般的耳鸣掩埋了一切，甚至弄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处，脑子里数不清的恨意瞬时催发出恐怖杀意。
一股暴虐的杀意……
他情不自禁的捏紧心口的皮肉，想起银白发人面无他色的冰冷表情，对自己不管不顾的冷漠姿态……还有那刻骨铭心的背叛，伴随那一幕幕的伤痛回忆，在体内鬼之力汹涌澎湃的发作中，那无法衡量的负面情绪瞬间爆发，把悲伤的苦楚一下放大无数倍。
黎恩难受到了极点，却才心惊胆战的意识到，埋藏在体内的某种扭曲，正在蠢蠢欲动，无形的暴力在折磨着他的心智。
他用力想要揪住自我，满脑子却全是那个人的身影……全是关于库洛令自己万般痛苦的感情……
此时此刻，那个人似乎在他心里不再是依赖可亲的损友，双眼被艳丽深红一瞬掩埋时，他忽然对那个人充满了发指的恨意。
不行……
为了抑制那令人抓狂的仇恨与杀意，他死死攒着胸口衣襟，手指也狠狠掐进了肉里，仿佛是想要发泄这股铺天盖地的暴虐冲动，唯独只能用手指在自己的手臂上留下丝丝血淋淋的伤口。
如梦似幻的红色世界里，眼前艳丽的红还在暖暖流动，弥漫一际的怨毒诅咒在他耳边持续地回荡着，突然间，那疯狂扭曲的声音出现了微妙变化，仔细谛听，就像是混入了些奇怪杂音。
【“杀了他……”】
不……
【“杀了他……杀了他……”】
他用力抱紧自己的头，捂住双耳不愿去听那蛊惑至极的温柔细语。
【“杀了他……杀了他……杀了他……”】
越来越近，近到足以辨明那声音的方向，于是他猛然的一个回头……
一张万般熟悉的大脸与他毫厘之差，近在咫尺的贴在眼前。
极尽的距离下……对方凌厉似刀的目光，殷红带血的双瞳，一个浑身纯白与己别无二致的存在……与黎恩惊骇的目光一瞬重叠。
就在他的骇惧到达顶点的时候，那有着与自己相同容貌的纯白色少年，狠狠从背后拥住他，绽开的顽劣扭曲的笑令人毛骨悚然，仿佛是兴奋难耐到了极点，只一径凑到黎恩的耳边，低声轻语:
【“呐，你……就快要碎掉了。”】
与此同时，周遭的诅咒声减弱，其中那诡异叫嚣杀戮的杂音开始增辐，不断地蛊惑他去放任滚滚涌来的杀戮欲望。
黎恩感到胸口那处持续作痛的伤痕，忽然就发出了清脆的某种龟裂声。
只听那声音……一道，两道……
伴随着某种碎裂的声响，道道白光般的裂缝以他胸口为中心，不断蔓延，逐次增多，没一会，无数道的白色裂痕竟是遍布了全身四肢，他的身体瞬间变得斑斑驳驳，似乎在下一刻就会承受不住的四分五裂！
不……
慌乱中，他毫无反抗的力量，摆脱不了这如同炼狱般的折磨。
不要……！
须臾间，却仿佛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。
银白发人的声音……竟像是遥遥的如同在呼唤自己，黎恩整个人一下就被惊醒过来，猛力睁开了紫色泛红的双眼。
气喘吁吁中，他心神俱疲，逐渐平息下来的身体还在瑟瑟发抖，贴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打湿了，他失神的靠在瓦力玛头部挡板的背后……无法确认刚才的一切是否是梦境所为。
然而，手腕上的抓伤还在流淌着鲜血，回想起刚才……如同忽然被催眠了一样，意识硬生生的就被什么东西给抽走了，这让他感到异常的不妙，条件反射就捂住了胸口那处，还在隐隐作痛的伤痕。
那里滚烫至极，可怕的高温好像要将自己烧尽般的炽热。
仿佛他的体内深处……正发生着某种可怕的变化。
他来不及去细想，远处传来的急急响动声一时牵动起了茫然的目光。黎恩发现那个银发的人正从舰内奔出，在一片混乱的上窜下跳中，不要命了似得……疯狂的在战舰上到处寻找什么。
他怔怔的望着那个人……望着将才在脑海里萦绕不去的人，不禁感到了奇怪，相处了好几个月，却从未看过对方那般惊慌失措，印象中的库洛，不都是痞气里带着慵懒，顽劣的微笑着吗……？
直到听见那个人几近绝望的唤出了自己的名字时，少年一阵恍然。
——或许，他并非真正的讨厌我。
这让黎恩好受了很多，眼皮微微眨动，一滴冷汗就从额角滚下，压在睫毛时险些就睁不开眼，他极不容易的强撑振作，冲那到处寻找他的人开口:
“库洛……我在这里。”
轻轻从骑神高处的头顶向前迈出，一瞬自高空朝地面坠落的同时，白色光晕包裹了黎恩的全身，瓦力玛心领神会的就将少年从高空瞬移到了地面。
当少年完整无事的出现在眼前时，库洛却不禁感到了一丝犹疑。
仅是一天一夜没有见面，那张稚嫩端正的脸蛋竟是憔悴了不少，仿佛是内心承载了无数，让少年看起来有些虚弱。
他感到诧异，却渐渐的明白过来，继而产生了某种内疚，张口想要吐出的担忧却被不露形色的伪装，死死梗在喉头。
如今的少年，只剩那双澄澈的紫眸还与初识时别无二致，总是这般定定的就朝自己凝望过来。
有那么一瞬，库洛想要转身再度遁逃，可那充满渴望的圆润双眼，竟是一眨不眨的望着他，其中流露出的认真情绪，夹杂着愁容中被染上了无力与疲惫，有种仿佛所有积累的苦楚快要将其压倒的错觉，库洛一时无法狠心的移开目光，下意识就咬了咬牙，故作轻佻。
“上面睡的还舒服吗？后辈君？”
可真是让他好找啊……
黎恩没有回答，或许是不擅说谎的缘故，那微微展露的笑容，让脸颊显得尤其苍白，略微凹陷的眼部周围，浓烈的黑眼圈极其明显，库洛忽然发觉到少年有点不对劲，此刻的黎恩浑身上下都有种微妙的脆弱感。
和之前得知妹妹被抓为人质时的茫然无措相比，更像是硬生生被人剥除了防备的内心。
“库洛……刚刚果然是在找我吗？”
“这不重要吧，”眯起眼的人仿佛实在忍不住的脱口而出，“我说你啊……真的有好好睡过觉吗？最后一次吃饭是在什么时候？”
库洛的直觉一向敏锐，黎恩自知无法欺骗得了他，只得微微摇头，幽幽的盯着他看。
“总觉得，有点开心呢……以前都是我到处追着库洛跑，今次，终于也轮到你来找我了。”
——都说了，这种事根本就无关紧要啊……！
仿佛是察觉来者的无言烦躁，黎恩几步上前伸手抓住了库洛的手腕。
“不要再从我身边逃走了……库洛。”
“喂……”有些始料未及，此刻却只能笑的心虚，“说这种话你就从来不会感到脸红吗？”
“为什么要对我做出那种事呢……？”
好吧，库洛的嘴角成功的抽搐起来，今天的黎恩果然有点不一样，多次无视自己岔开话题的本事，铁了心的拼命扔直球到底是想怎样啊？
“那个……不要这么认真好吗？你这样可是会让大哥哥我觉得超级困扰的哎。”
然而，如今就连这种曾经屡试不爽的态度，也无法让少年转移分毫的注意力。
“……你真的什么也不想对我说吗？”
明明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，却只会狡猾的敷衍……笑的跟没事人似得。
又是这样，又是这股熟悉的无力感……
紧紧握住库洛的手腕，黎恩低下了头，虚弱的声气变得低迷。
“真的……好累啊……”
埋头的人，不易察觉的漾起苦涩温柔的笑来，眼中似有什么在隐隐闪动。
“一直这样追在库洛的身后……却什么也做不了……真的好累……”
还能坚持多久呢？
还能这样望着他不曾回头的背影……多长时间呢？
还能保持清醒的自我，单纯的把目光驻留在这个人身上多久呢？
还能这样任性到什么时候呢？
还能……依赖你吗？
“真是的，为什么……我要这么在意你啊？在意的满脑子都是库洛的事……”
果然，已经不行了吧。
因为，就连“不许再撒娇了”这样的话，他也不会再讲了。
“那些从前，果然都是假的吗……？”
望着眼底埋头的少年，感受到那死死握紧在自己手腕的指尖莫名颤抖着，直到发现已经微微抬起的另一只手，下意识就想要摸摸低头不语的人时，库洛兀自蹙紧了眉，再度垂下的手指捏紧掌心。
“差点就忘了呢，”少年抬首时，表情清淡至极，“库洛已经再也不会正面回答我任何问题了。”
再也不会回答自己，再也不会温柔鼓励自己，再也不会对自己吐露真实的自我……
所以，默默退后几步，拉远了彼此的距离。
“我已经……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法，去找回曾经的那个库洛了。”
宁静的笑，若有似无。
“找回那个一直陪在大家身边，一直支持大家的库洛，那个不会轻易夺走无辜人性命的库洛了。”
“哼……”完全黑下脸的银白发人眯起眼，露出嘲讽的笑，“那还真是不好意思，我本来就是双手沾满血腥的复仇者，你想了解的，不就是这样的我吗？”
“是啊，”微笑还在不断加深，仿佛早已接受了一切，“所以，在追到库洛之前，了解真正的你之前……阻止那样的你才是最重要的，那也是一切的前提。”
说罢，紫黑发的少年握住刀柄，一点点自腰间抽出太刀。
“哦？这不是想的挺明白的吗？还以为你会一直消沉下去呢。”
“……就算一直消沉，也是等不回库洛的。”
抽出刀剑，横架起刀身于身前，亮泽刀光映射出少年瘦弱的面容。
“说的一点也没错，”稍微年长一点的男子勾起一丝残酷的笑，“果然是想阻止误入歧途的前辈？还是单纯作为损友的义务？”
他明白黎恩的意图，顺手从深色外套包里摸出对方的ARCUS——那是少年登上帕坦古艾后，就被强制没收的战术导力器，只有出任务的时候才有机会佩戴，此刻被库洛抬手就扔还给了对方。
“或许都不是……”
接住ARCUS将其配置于腰侧，黎恩挂在脸上的笑，极为苦涩。
“只是我自私的想要和库洛并肩同行的资格……”
——资格吗？自己才是……哪有资格来拖你下水啊……
——真是的，到底要怎样……才能让你放弃我？
“如果我赢了，就请告诉我……你心里的一切。”
——到底要怎么做，才能抛掉托尔兹士官学院的一切牵挂啊……
“从背叛七班开始到上次对我做的那些事为止的所有事的真实原因，包括为什么组织帝国解放战线的理由，届时请全部一五一十的告诉我。”
——啊啊……原来是这样啊……
“哼哼，终于是要做个了断了吗？”
——与你的相遇……才是我整个计划里最大的败笔。
“有点意思……”
——只要这个人还存在，他就不可能忘掉七班的一切。
——只要这个人还存在，他就没办法再继续接下来的行动……
——只要是这个人……
隐匿在银白发下的绯色双眼不住的动摇。
“那如果是我赢了，你是不是也得必须答应我一件事？”
“……什么事？”
问话才脱口而出，胸前灼热的伤痕忽然一阵揪心的痛，心脏“噗通”一声，仿佛是某种不详的预兆，黎恩不得不虚弱的一把捂住那处，仿佛那阵阵鼓动的心酸与剧痛，一不留意就会把自己整个击垮。
长长的沉默里，唯有风声未歇，突如其来的沉寂之间，时间匆匆流过了数十秒，或是数分钟？
一阵风拂之际，忽的就听见了银发人的低沉嗓音，翻飞的气流声在不断的呼呼作响，他的每个字却在耳中听的清晰异常。
黎恩捂住心痛的胸口……怔怔的望向对面人的眼中，在清晨微量的光晕映照下，银发人绯红的眸底有股深沉的暗淡，寂寥的让人心碎。
他说:
“……如果我赢了，就彻底从我眼前永远的消失吧，黎恩。”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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